再在之後|觀看《等者》

Photography/ 張吏爵.
Image Courtesy of 2017 世界人權日.

憔悴的身影,不斷仔細檢查有沒有少帶什麼,她來到監獄的接見室,探望獄中的弟弟。隔著玻璃窗,短短十分鐘的會面,身旁緊盯的視線,說什麼也表達不完再多的想念。

安息吧 死難的同志
別再為祖國擔憂
你流的血 照亮著路
我們會繼續前走
你是民族的光榮 你為愛國而犧牲
冬天有淒涼的風
卻是春天的搖籃 

那是一個恐懼的紀元。他將世界築起一道牆,謊稱那是透明的,我們可以看透,然後接近,最後穿越彼此。世界將會一片和樂,他們說。我像透過熱氣往那看去,景象軟軟浮動,粘膩而焦灼。

原來「安全」是一座無期徒刑的監牢,任何人都能輕易被進入。只要有牆,就有人想攀越。本來只想越過牆一窺對面風景,但過去的那些卻再也不願回來了,被拽下或是摔落,冒著生死之險在所不惜。一天,牆會碎倒,厚度隱形成了自然環境的疤痕,人們不翻了,只是站在痕跡處,進退不得。

你說,牢房裡有兩扇窗,一扇是真正的窗,可以看見景美的灰藍的天空。一扇是對著走廊的窗,你很少從那裡往外看。尤其聽見腳鐐的聲音時,你總是轉身背對著。喀啦喀啦的聲響,持續十分鐘,你唱著在裡面學會的歌,想像離開腳鐐的身體,即將能用力狂奔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牆的兩處,何者是內,何者是外?不是從你的立身所在算起,而是心的想望之處,那裡有所愛所親,有自由。在裡面的你,一定比我更懂這些,其他不懂的請別再問我,你一問,我就碎。我們都不會有答案,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你的筆記本剛剛被沒收了,我答應會再去買一個一模一樣的,等你出來。香蕉很甜,不要吃太快,放在嘴裡慢慢讓香氣滲入,慢慢吃,如果可以不要分給別人好嗎?這趟路途很長,我還是來看你了。

記得我們小小時候,我總被認成是你的小哥哥吧?黑肉底的我從小不敢綁兩撮辮子,頭髮亂糟糟地下場就被一刀剪去。我跑得快,總在你前面,我吃得多,總把肉留給你。男生笑我是男人婆,你生氣追上去,跑不快還跌傷了膝蓋,回去媽媽得罵我沒有看好你。你說,姊姊,我很快就能長得比妳高了!我等著,就像在孩時的泥巴坑裡,等你玩成了泥娃娃,我也用手把雙頰塗髒,一起狼狽就能一同挨罵。透過這道牆,我用力望著你的眼睛,想說的不能說。其實還有一種攀牆人不是為了看另一面的風景,是為了把所愛之人帶走。

親愛的弟弟,沈住氣,相信我,如同我相信你一樣。我會親手把你臉上的泥巴擦乾淨,帶你回家喝上一碗你最喜歡的雞湯。

等著。

《等者》行動劇 by 2017 世界人權日
自 1950 年起,聯合國大會訂定每年 12 月 10 日為「世界人權日」,以紀念聯合國於 1948 年 12 月 10 日通過的《世界人權宣言》。2017 世界人權日活動以「多元」、「人權」、「世代對話」為核心主軸。尊重多元並專注在人權議題的探討,著重於跨世代的溝通對話,讓人們藉由探究歷史而有立足當下的力量,更能朝向未來邁進。

 

今年世界人權日活動於 12 月 10 日在景美人權文化園區舉辦,藉由專題講座、跨世代對談,以及音樂、戲劇及舞蹈演出,讓民眾走遍人權園區的每個角落,揣想過往曾發生在此的時事,珍惜並維護得來不易的民主,關心周遭人權議題,並進一步思索轉型及改革如何落實於生活之中。

 

行動劇《等者》於真實場景中上演,觀眾置身其中彷彿回到「白色恐怖」年代現場;牢房裡、外的廊道上、鐵柵欄內的空地,都曾經是這些人身影。等著明天的陽光,等著自由,等著尊嚴,他們只能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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