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看見一個人質地的顏色,那麼服裝設計師 Oksana Anilionyte 大概是中亞的沙黃和東北歐的碧藍。她在土庫曼出生,在拉脫維亞長大;在英國就讀皇家藝術學院時,發現讓情緒和個性在衣服上現形的魔術——「流動的感官」(Fluid Sense)。這系列中的服飾,有點科幻有點浪漫,如同感情本身沒有語言和線條規則;它是血液流動的速度、是眼淚、是無聊而引發的頭痛。Oksana 打亂了衣櫥的分類抽屜,使我們藉服裝的自我表達,不再只是上半身、下半身、外衣與內衣的排列組合。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就學期間,Oksana 因緣到 MIT Media Lab (麻省理工學院的媒體實驗室)裡工作,在那裡的經驗成為後來孕育「流動的感官」系列作品的養分來源。「身體和材質之間的關係很令我著迷」,她說,「我那時在研究情緒與身體各部位體溫的相關性。我在想,人類的身體組成的絕大部分都是液體,但我們怎麼只使用乾燥的材質來設計服飾?」就在這時,MIT 給了她所需要的知識和啟發。
Fluid Sense by Oksana Anilionyte.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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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傳統服裝科系學生在工作室裡實習、與設計師磨練手藝時,Oksana 在實驗室裡與科學家研究新的衣著質料。「我的目標是結合科技材質與服裝的裝飾功能,讓衣著能夠與穿衣服的人互動、改變。經過許多嘗試和失敗後,得到一種新的聚合物材質。體溫和汗水會刺激這種特殊的質料,使它能夠改變並且適應人體,成為人體的第二層皮膚。這種料質與穿著者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創造出另一種層次的親密感。」穿上這種特殊質料後,衣服的顏色和形狀會隨著體溫緩慢變化、流動和交融,最後凝固和定型。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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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uid Sense by Oksana Anilionyte.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身為一個設計師,我發現跨領域的合作非常具有啟發性。
來自多元文化背景的 Oksana 對跨領域的創作情有獨鍾,作品更是衍生自不同專業的結合。「在 MIT 工作的經驗讓我明白,創新的關鍵來自於合作,來自不同的夥伴帶來的新想法、觀點與技術。遇見科學家和工程師,理解他們的思考模式與他們眼中的世界,不只帶給我新的眼界,也刺激我看見時尚產業不一樣的可能性。」科學和藝術雖然常被劃分在光譜的兩端,卻也是撐起 Oksana 對時尚大膽想像的重要骨幹。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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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剛畢業的年輕設計師在苦惱如何對應步調越來越快的流行週期和商業趨勢,Oksana 卻以藝術創作的精神專注在人與衣服之間幽微的私密關係,刺激人們以不同的觀賞態度看見時尚的另一面。「時尚關乎改變,而且時尚的意義也正在改變。我認為我們需要與科學和科技合作,進而創造和改變時尚的世界。是時候去反思時尚的意義、目的,以及我們所使用的素材了。」Oksana 使用的雖然是人工材質,但與人結合後卻有如獲得有機生命般地變化和生長,亦動亦靜,極具張力。即便成衣的過程很難掌握,但 Oksana其實很享受在創作與控制液體材質自然流動之間抓取平衡。「能夠將科技素材和科學轉化成讓人能一同享受的視覺衝擊,真的很奇妙。這過程也幫助我用不同的觀點看待時尚,讓我時常自問,『如何揉合時尚的感性美與科學的理性美?』」對她而言,「流動的感官」中,必須並存的奔放與收斂雖然充滿挑戰,卻是作為創作者必然要面對的課題。「我相信具備創意的工作,無論如何都一定非常有挑戰性。因此我必須保持開放和好奇的心態,以隨時改變、適應不同的思考和工作方式。」
Photography/ Nhu Xuan Hua.


「流動的感官」只是 Oksana Anilionyte 設計之路的起點。「我希望能夠拓寬人們對時尚以及衣服質料的想像。我相信時尚的未來會有更多更親密的、調適與互動的元素出現。」她能看見自己在未來繼續將不同背景的人聚在一起,一同在她的工作室裡激盪火花、嘗試和實驗不同的計畫。在越來越繁複和華麗的時尚產業裡,Oksana 的作品直接把人們拉回服飾與自我表達的關係之中。當這種特殊纖維,如同自行雕塑般呈現我們的獨一無二時,我們是否也被迫更真誠、更赤裸地展露自己,甚至感受藝術品般幽微的孤獨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