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藝文漫遊｜以藝術為指南針，探索「全法國最適宜居住城市」：2017 FAB 藝術節（上）

座落於法國西南部阿基坦省（Aquitaine）的波爾多（Bordeaux），西臨大西洋，仲夏時的西南沿岸是法國人心目中的衝浪勝地；往南則銜接庇里牛斯山，與西班牙為鄰，坐擁上千座酒莊，獨一無二的葡萄酒紅便是以她為名。古典又摩登的市容、優雅而年輕的都市氣息，這便是大文豪雨果口中，那座「巴黎與安特衛普的共同體」。

2017 年，極具指標的世界旅遊指南 LONELY PLANET，其所發表的「全法國最適宜居住城市」中，波爾多高居第一；這裡有著 18 世紀遺落的文化遺產、多達 15 所的高等學院與大學，波爾多的古老與年輕，使她得以展現不同於其他歷史大城的鮮活樣貌。每年就有 20 多個大大小小的藝術節在此發生，向度橫跨電影、音樂、劇場與城市地景，文化底蘊與創作能量兼具。而其中，波爾多國際藝術節（Festival artistique de Bordeaux, FAB）正是眾聲喧嘩中，兀自聚攏的城市光暈。

FAB 脫胎自兩大藝術季：Des souris, des hommes ，草創於 2014 年，以當代實驗劇場為主；Novart 則始於 2002 年，以跨領域藝術聞名。就在去年，兩造勢力初次合流，被譽為波爾多市內規模最大、跨足電影、舞蹈、音樂與馬戲的 FAB 便於焉而生。結合後邁入第二年的策展團隊，今年以命題「邊界 Frontière」回應充滿變動的 2017 年，並與來自阿根廷、比利時、埃及與黎巴嫩等國的藝術家合作，探索疆界、地貌與肉身中的神秘符碼，試圖以藝術作為一種最溫柔的方式，瓦解偏見築起的無形國界，或是深深凝視那些從未被聽見的聲音……

在上篇的介紹裡，藉由城市各區發生的地景藝術，漫遊波爾多。

發光的城市裝置藝術：當繽紛卸下之後……

是否想過上市場時隨手帶的塑膠袋，最後都去了哪裡？這天波爾多市中心的綠地，少見地被許多朝著眼前這棟老市政廳建築張望的人群所佔據——牆面的窗上，一夜之間被填上鮮亮明艷的色彩，遠眺有如一只以絲帶羅緞纏繞的珠寶盒，在日照下折射出近似彩虹的光芒。然而，再靠近些，那些繽紛竟是以各形各色的「塑膠袋」佈置填塞而成，黑夜降臨後兀自發光——這是來自西班牙馬德里 LUZINTERRUPTUS 的傑作，「塑膠世界中的我們」。

成立於 2008 年、並榮膺 2015 年度紐約時報最佳藝術團體的 LUZINTERRUPTUS，作品以大型裝置藝術見長，擅將各形各色的日常物件轉化為媒材，佈置於入夜後的城市角落，讓燈泡發光，讓作品說話。2014 年的某夜，他們在西班牙健康署的門外放置上百根發光針筒，控訴新健保體系衍生的弊端與不公平；2017 年的今日，他們將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必需品——「塑膠」，化為創作中的主角，以燈火點亮人們在失速的資本主義下過度消費的問題。對這群藝術家而言，「現代藝術是一種溫柔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傳聲筒。」望向眼前興奮與美麗作品合影的人們，不禁自問，當我們在談論藝術時，我們真正談論的是什麼呢？

參與式荒野藝術《Entre Parenthese》：於是我們帶著（）在邊界漫舞

《Entre Parenthese》意為在（）之間，是比利時藝術家 Gregory Edelein 自 2011 年啟動的行動藝術攝影計劃。想想抱著成對的括號、走上十里路的旅程會是什麼感覺？《Entre Parenthese》的有趣之處便在於此。計畫中，藝術家邀請參與者以身體作為媒介，親身抱起一副高約兩呎的括號，沿著蜿蜒的城鄉邊界緩步行走，在景象的推移中，以括號捕捉與土地連結的暗語。

從市中心出發搭乘公車一路向南，來到相較於波爾多都心仍鮮少開發的貝格勒（Bègle）（儘管近年已悄悄蓋起大型購物商場），週日清晨的東南小鎮尚未甦醒，陽光很好，東面的加龍河捎來沁涼舒服的水氣。貝格勒過去曾有不少被開發者遺忘的原始森林，也因發展不若北邊的貿易中心早，人口組成不如西邊的大學城年輕，因此一直保有樸實自然的鄉村景緻。兩三年過去，隨著都市版圖的擴張，部分的自然地界早已鋪上沈甸甸的柏油與水泥，曾經的綠地如今半數被收購並整建為大型停車場與購物城。一行人踩著枯黃稀疏的野草，在這座城市的邊緣走走停停，馬路旁無人清理的破碎酒瓶、水源不足而漸趨乾涸的市郊湖泊，乃至高爾夫球場中的旗杆，似乎都有個難言的理由值得為它駐足。最終我們回到起點的停車場，只見放眼望去一片灰濛濛的、只有零星的幾株為綠化而植起的翠綠，隱隱感受著腳下的滄海桑田。

加龍河上的星星之火

即便氣象預報早已預告 10 月 25 日會是個飄著綿綿細雨的夜晚，河畔上的酒吧餐廳依然擠滿等待的人群，朝著河的另一端簇擁前行。這天是街頭藝術家團體 CIE CARABOSSE 的作品《Installations de feu poétiques》首次移師波爾多，而早在兩個月前朋友就這般告訴我，「一生一次，至少一次，絕對得親身『走訪』他們的表演。」

成軍逾十五年的CIE CARABOSSE 由來自不同領域的演員、音樂工作者、服裝與舞台設計師及建築家所組成，創作散見於各大城市「任何可以創作」的空間與角落，而其中最大的共同點便是——它們總是有光也有火。在與河水的粼粼波光相映成趣的火舌中，只見藝術家們手持火把，不斷向火堆中添加熱油與火種，雨一直下著，若朋友的叮囑是惑人的蠱，那麼 CARABOSSE 詩意的花火藝術與洋溢異國情調的表演，便是燎原的星星之火，點亮加龍河的平靜無波。

Photography/ Pierre Planchenault & Cinny.
Part of photos courtesy of Festival artistique de Bordea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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