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倫敦由台灣藝術家徐婷、中國藝術家劉雪宇聯合舉辦的雙個展《Shapes of Grey》,是個很美、有些冷調卻又乾淨的展出,兩人的搭配相當完美;踩在展場白色的沙面上,每一步移動都變得明顯。想起徐婷在 CV 上寫著,「找尋存在感」,雖然她認為自己的照片太乾淨了,但其中表現出的儀式感卻令人深刻——在她的作品面前,很容易安靜下來。
《Shapes of Grey:徐婷/劉雪宇雙個展》, 2018。SU Exhibition & Project Space, London.

1993 年出生於台北的徐婷,攝影是主要創作方式;作品徘徊在攝影、繪畫與空間裝置之間,將攝影視作精神性的繪畫過程,將真實的拍攝當下轉化為抽象的場景。在攝影行為與自身感性經驗之基礎上,尋找時間、空間與存在三者的意義。身為一位年輕的創作人,談話時予人新銳藝術家獨有的真切,她的猶豫、堅持都十分明確,如同她的作品,乾乾淨淨。
《Shapes of Grey:徐婷/劉雪宇雙個展》, 2018。SU Exhibition & Project Space, London.
我的作品大多非常抽象,從早期拍攝窗光下的靜物,到近期的空間場景,一直以來我藉攝影思考的,是我對於生活本質,以及攝影行為本身於我的意義。John Burger 說過,人藉由觀看照片,不斷地確認自己與世界之間的關係。這樣的觀看行為另人感到安心。

我的作品大多非常抽象,從早期拍攝窗光下的靜物,到近期的空間場景,一直以來我藉攝影思考的,是我對於生活本質,以及攝影行為本身於我的意義。John Burger 說過,人藉由觀看照片,不斷地確認自己與世界之間的關係。這樣的觀看行為另人感到安心。
讀著藝術家對自己的作品、對藝術的理解不一定很全面,也並非適用在每個創作人身上,但它很真實。從這些字句裡了解精神面的徐婷,例如她引用 John Burger 的話:「藉由觀看照片,不斷地確認自己與世界之間的關係」。而如果誠如徐婷的創作脈絡——照片就像是連續的生活經驗中的截取物,那麼生活的意義到底是瞬間的片刻,還是由許多片刻維繫成的畫面?「這些片段孤立的照片就像是『在場』,而人們相信與追求的信念,卻是那個延續下去的『存在』。攝影及是一種運用在場來澄清存在的工具。也可以說,透過攝影,那個我極力找尋的真實,是我存在於世的困惑,這個真實沒有答案,只不過藉由這樣的行為去體驗『活著』罷了。」


觀展完後整理了這些想法,並後續參觀了她在學校裡的工作室。目前就讀倫敦 Chealsea College of Arts 的碩士學位,對徐婷來說,攝影是種精神性的繪畫過程,透過它去描繪自己對於生活狀態的理解。穿過幾扇門進入她的工作室,一處非常寬闊的空間容納其他許多創作人,大家各有一張桌子、一面牆,「在這裡做事其實很難專心」徐婷說著,學校的工作室環境大部分皆是如此。於是,在這面牆與這張桌構成的一小角落,我們開啟了一段關於創作的討論,以及她作品那渴望與自身、與他人的對話。
工作室一角。

.什麼事物會吸引妳拍下它?是需要有故事的?還是妳自己賦予它一個新的故事?
比較偏向後者。我的作品其實很難看出畫面原來的處境。在攝影時我並不關心鏡頭前當下發生什麼事,拍照對我而言是觀察內在的方式。面對其他事物時,我還是會很主觀的選擇吸引我的畫面,它可能是光線、風景、靜物……但我很清楚鏡頭下的主角永遠是我自己。




.在 2018 年的作品 Daydream 裡,有著類似太陽的光圈、好像剛起床沒戴眼鏡前看到的窗外,以及如同發呆時隨手在紙上亂畫的線條。能談談這些影像結合的原因嗎?
這件作品完全顯示了我在那時生活某層面的心理狀態,我也說不清楚它具體是什麼,但也很接近你說的。我將攝影轉化為空間裝置,這些這些在不同現場拍攝的照片,又被形成另一個身歷其境的場景。另一層面,透過這些影像,我想要呈現出的是一個畫面,它有點像是定格的時空——光、速度、空間,就如同我按下快門的那個當下,它可能也是攝影本身。
《Daydream》, 2018.
攝影本來就有很多方式,就像繪畫也有很多種材料材質畫法一樣,然而背後的動機才是影響方法與結果的關鍵。商業、家庭、人文、風景……這些名詞其實都無法真正將作品歸類,卻全部都可以納入 Fine art 之中。我很喜歡海德格所說,美是在追尋真理的過程中,自發顯現的。以攝影作為媒材創作,跟繪畫、雕塑、表演……等其他方式並無不同,無論使用何種媒材,藝術家都會因為使用它的方式與其本身的特性,產生對做這件事的感受,這時立場會自然而然產生。也因此我比較喜歡從做之中理解出自己的立場。歸類這件事只會讓我傾向做出一個「像是_」的作品。或許因此我一直疲於去定義攝影與藝術,對我來說攝影不是結論,它是一個過程。

攝影本來就有很多方式,就像繪畫也有很多種材料材質畫法一樣,然而背後的動機才是影響方法與結果的關鍵。商業、家庭、人文、風景……這些名詞其實都無法真正將作品歸類,卻全部都可以納入 Fine art 之中。我很喜歡海德格所說,美是在追尋真理的過程中,自發顯現的。

以攝影作為媒材創作,跟繪畫、雕塑、表演……等其他方式並無不同,無論使用何種媒材,藝術家都會因為使用它的方式與其本身的特性,產生對做這件事的感受,這時立場會自然而然產生。也因此我比較喜歡從做之中理解出自己的立場。歸類這件事只會讓我傾向做出一個「像是_」的作品。或許因此我一直疲於去定義攝影與藝術,對我來說攝影不是結論,它是一個過程。


.近期與另一位中國藝術家劉雪宇的雙個展是怎麼開始的?能談談中間合作的過程嗎?
我想,在《Shapes of Grey》展覽中讓我體會最深刻的,莫過於擁有好的隊友的感覺。在幾次聊作品與布展的過程中,發現我與雪宇對於展覽的目標和想法相近;於是在一次暢快的閒聊,展覽的雛形就這樣誕生了。從寫企劃、做作品到佈展,每個階段都花很多時間與對方討論並互相幫忙,假日也會一起去看其他展覽,從觀看別人的作品去更理解我們的目標。我們想要的是一個對於空間、作品之間的關係都思考非常完全的策展,利用作品的排列、襯托,使空間本身就具有敘事性。我非常喜歡這次合作過程狀態,也很希望往後其他的合作都能做到這樣的理想。






.對你來說,在英國的幾次展覽實作最印象深刻的是?最喜歡的又是?
最印象深刻的,應該是我與幾位班上來自不同國家的瘋狂好友們做的第一檔展覽,搜集了山一樣高的廢紙箱,把整個展場都包起來,還把酒吧挪到展間裡變成展覽的一部分。一開始討論時真的覺得大家瘋了,但後效果卻滿好的,我們把展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空間。還有一次我們去泰德美術館,假扮成一個藝術家雜誌的採訪團隊,去採訪看展的民眾,說作品是我做的,宣稱要偷竊泰德美術館(笑)。
《Foggy Mirror》, 2018.



.來英國之前有什麼對英國的想像嗎?來了之後又對這裡的藝術圈有任何幻滅嗎?
我對倫敦沒有太多的想像。一開始有點心急,希望趕快結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創作上產生一點火花。但留學這件事遠比我想像中的孤單跟難以適應,因此前半年一直有點慌張跟憂鬱。後來在學會放鬆後,突然漸漸感受到這環境帶給我的影響,也開始喜歡上這裡的生活。
.在倫敦學習藝術有面臨什麼幫助或阻礙?這裡的創作、發展的環境又如何?
我非常喜歡這裡的創作氛圍,倫敦的藝術家在創作時大多自然又自信。那種隨時都有好的事情發生的感覺很好,同學都很傑出,鬼點子非常多也很積極,多到只會有我心裡翻白眼的時候,但還是會跟大家一起瘋狂。不用忌諱太多,去做了再說,失敗了又如何(雖然都會全力以赴)?我想這才是創造力會發生原因。阻礙的地方就是對抗自己心理的壓力跟孤獨感。
徐婷。

.在這段學習過程裡,對你影響最深的人或事物是?
創作的氛圍,異地的處境,還有很多很多關於藝術的展覽和事件,這些都對我影響很多。
離開 Chealsea college of Arts 之前,在徐婷的帶領下走進了學校的 workshop,這處如天堂般的地方,適用任何材料的處理,無論使用哪種材質的作品,在這裡似乎能將創作人心中任何想法實現。「我最喜歡的部分就是大家可以把想法畫下來,跟裡面的老師討論一起做出來。」藝術不該只是有想法而已,還必須藉由理解、執行去實踐。
回到自身,當我觀看徐婷的作品時,現在此刻,我在她的作品裡尋找一種安全感,一種重複的元素,或說一種沈靜。我在她找尋的結果之後,繼續在裡面找尋關於自己的結果。
All Images Courtesy of Hsu 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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