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PIRATION|用底片寫下親密卻難以消弭的距離:奧山由之《Girl》攝影集

Photography/ Yao unless stated otherwise.

雖然知道想像力與記憶分別儲存在鄰近的海馬迴區域裡,但偶爾仍不免懷疑它們是否意外相觸,讓我們杵在渺無淵源的場景前,感到幾近篤定的 déjà vu。有時坐在床沿試圖述說甫脫離的夢境時,記憶卻隨清醒程度益發朦朧,逐漸漫漶成脫離現實的想像。關於記憶存在的型態、包裹記憶浮游在周身的介質,是可能模擬或重現的嗎?

抽象且私密的提問在世事間飄著飄著,終於遇見了答案:近期千呼萬喚始復刊、日本攝影師奧山由之出道的首部攝影集《Girl》,便是足以說服自己、也受他人理解的答案。

Photography/ Yao.

雖然知道想像力與記憶分別儲存在鄰近的海馬迴區域裡,但偶爾仍不免懷疑它們是否意外相觸,讓我們杵在渺無淵源的場景前,感到幾近篤定的 déjà vu。有時坐在床沿試圖述說甫脫離的夢境時,記憶卻隨清醒程度益發朦朧,逐漸漫漶成脫離現實的想像。關於記憶存在的型態、包裹記憶浮游在周身的介質,是可能模擬或重現的嗎?

抽象且私密的提問在世事間飄著飄著,近期千呼萬喚使再版、日本攝影師奧山由之出道的首部攝影集《Girl》,便是足以說服自己、也受他人理解的答案。

剛進入大學,奧山由之迎面便撞上唸完六年男校後難以適應、充滿異性的環境,一邊受困於難以言喻的迷惘,又因情緒不斷積累而變得性格內向。2011 年春天,無數生命在 311 東日本大地震中陡然消逝,促使奧山由之敏感地意識到自己終有一天會從世界上消失,思及「要如何以其他方式留存自我?」,一個對自己的提問,就此開啟攝影創作之路;未曾料想,當時青春生澀的目光,成了如今一再被回望的凝視。

剛進入大學,奧山由之迎面便撞上唸完六年男校後難以適應、充滿異性的環境,一邊受困於難以言喻的迷惘,又因情緒不斷積累而變得性格內向。2011 年春天,無數生命在 311 東日本大地震中陡然消逝,促使奧山由之敏感地意識到自己終有一天會從世界上消失,思及「要如何以其他方式留存自我?」,一個對自己的提問,就此開啟攝影創作之路;未曾料想,當時青春生澀的目光,成了如今一再被回望的凝視。

沒有一個世代的青春輕鬆容易。攝影從滅頂的情緒中撈起奧山由之,陪著他回首審視內心感受,進而將無處宣洩的情感具象化,顯影成一幀幀不存在自我身影、卻真切地辯證著自我存在的相片。名為〈Girl〉的一系列作品獲得以私寫真聞名的攝影師 Hiromix 青睞,成為第 34 屆《寫真新世紀》優秀獎作品。獲獎時的他,仍是那個在大學校園內無所適從的青年:「當時與其說是『我得獎了!很開心』,不如說有種被救贖的感覺——在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接收到我想傳達的情感了。」

沒有一個世代的青春是輕鬆容易,攝影從滅頂的情緒中撈起奧山由之,陪著他回首審視內心感受,進而將無處宣洩的情感具象化,顯影成一幀幀不存在自我身影、卻真切地辯證著自我存在的相片。名為〈Girl〉的一系列作品獲得以私寫真聞名的攝影師 Hiromix 青睞,成為第 34 屆《寫真新世紀》優秀獎作品。獲獎時的他,仍是那個在大學校園內無所適從的青年:「當時與其說是『我得獎了!很開心』,不如說有種被救贖的感覺——在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接收到我想傳達的情感了。」

翌年,《Girl》以攝影書之姿問世,經編輯成冊的作品如一枚薄薄明鏡,凝聚日常切片後折射出對於人際關係和記憶的思索;一面,清澈映照著人與人始終無法真正觸及彼此的距離感另一面,照亮奧山由之後來一再驚艷攝影界與大眾的潛能。

翌年,《Girl》以攝影書之姿問世,經編輯成冊的作品如一枚薄薄明鏡,凝聚日常切片後折射出對於人際關係和記憶的思索;一面,清澈映照著人與人始終無法真正觸及彼此的距離感另一面,照亮奧山由之後來一再驚艷攝影界與大眾的潛能。

人類身為煩惱不假外求的動物,身處關係者總不厭其煩地確認親疏,熱愛孤寂者又往往得竭力追尋獨處;然而,這些拉鋸落在奧山由之的作品語境裡,則成了衡量記憶重現程度的參數。在旁觀的讀者眼裡,《Girl》一輯毫無炫技的相片,因為再日常不過而顯得真誠坦率,但奧山由之起先反而自覺虛假,因畫面顯影了他與友人曾共度的時光,卻無法呈現出兩人心靈間實際的距離。

人類身為煩惱不假外求的動物,身處關係者總不厭其煩地確認親疏,熱愛孤寂者又往往得竭力追尋獨處;然而,這些拉鋸落在奧山由之的作品語境裡,則成了衡量記憶重現程度的參數。在旁觀的讀者眼裡,《Girl》一輯毫無炫技的相片,因為再日常不過而顯得真誠坦率,但奧山由之起先反而自覺虛假,因畫面顯影了他與友人曾共度的時光,卻無法呈現出兩人心靈間實際的距離。

於是,他信手找來布幔作為道具,輕軟、可隨意抽去的物件分明不是一堵高牆,卻實在地存在彼此之間,遮蔽了容易洩漏真心的神情;柔軟的抱枕露出臉部一隅,連拍兩張的相片捕捉得了眼神流轉,但潔淨得近乎真空的畫面裡,再也沒有更多線索了。人類之所以生而獨立,親密之所以永不等於零距離,盡表現在這般曖昧難測的狀態裡。

於是,他信手找來布幔作為道具,輕軟、可隨意抽去的物件分明不是一堵高牆,卻實在地存在彼此之間,遮蔽了容易洩漏真心的神情;柔軟的抱枕露出臉部一隅,連拍兩張的相片捕捉得了眼神流轉,但潔淨得近乎真空的畫面裡,再也沒有更多線索了。人類之所以生而獨立,親密之所以永不等於零距離,盡表現在這般曖昧難測的狀態裡。

儘管數位攝影設備佔據主流市場,底片仍是奧山由之偏愛的主要拍攝媒介,而底片的本質更蘊含其看待攝影行為、作品意義的觀點。拍攝《Girl》系列作品時,奧山由之便善用底片的物理特性,透過二次翻拍已沖印出來的相片,反覆以底片沾取現實情境的存在與發生,藉畫面中的顆粒感暗示輕薄卻實在的隔閡。

儘管數位攝影設備佔據主流市場,底片仍是奧山由之偏愛的主要拍攝媒介,而底片的本質更蘊含其看待攝影行為、作品意義的觀點。拍攝《Girl》系列作品時,奧山由之便善用底片的物理特性,透過二次翻拍已沖印出來的相片,反覆以底片沾取現實情境的存在與發生,藉畫面中的顆粒感暗示輕薄卻實在的隔閡。

看似單純重複的翻拍手法,卻成功體現了乍聽費解的「記錄自身記憶」行為:在自己與記憶、觀者與事件、攝影者與被攝體……等幾組關係間置入不容忽視的時間差,換取從(拍攝當下的)激昂退居日常狀態所需的冷卻期;橫亙在事件與最終畫面之間的底片作為度量,客觀地見證了奧山由之與被攝體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難以消弭的距離感。

看似單純重複的翻拍手法,卻成功體現了乍聽費解的「記錄自身記憶」行為:在自己與記憶、觀者與事件、攝影者與被攝體……等幾組關係間置入不容忽視的時間差,換取從(拍攝當下的)激昂退居日常狀態所需的冷卻期;橫亙在事件與最終畫面之間的底片作為度量,客觀地見證了奧山由之與被攝體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難以消弭的距離感。

當這系列作品由散落的片段集結成冊,編輯手法又在記憶與奧山由之的另一個思考重點——夢境——之間賦予了絕妙連結。著眼於兩者共享的脆弱性,和如影隨形的既視感,他先是拍下每日起床後的床單形狀,以底片留存自然、美好但無法複製的皺摺和細膩光影;接著利用幾難察覺的裁切、對焦點的挪移、上下翻轉……等處理製造出極細微的差異,再將相片排序成兩組神似卻相異的循環,模擬人們與夢境交手時常面臨的時序潰散體驗,以及越努力回想、越遠離記憶原貌的抽離感。

當這系列作品由散落的片段集結成冊,編輯手法又在記憶與奧山由之的另一個思考重點——夢境——之間賦予了絕妙連結。著眼於兩者共享的脆弱性,和如影隨形的既視感,他先是拍下每日起床後的床單形狀,以底片留存自然、美好但無法複製的皺摺和細膩光影;接著利用幾難察覺的裁切、對焦點的挪移、上下翻轉……等處理製造出極細微的差異,再將相片排序成兩組神似卻相異的循環,模擬人們與夢境交手時常面臨的時序潰散體驗,以及越努力回想、越遠離記憶原貌的抽離感。

用一句話來說,拍照有種若隱若現的性感。人的情感像漸層過度的顏色,這樣曖昧、難以言喻的感覺,都能用拍照來傳達。

用一句話來說,拍照有種若隱若現的性感。人的情感像漸層過度的顏色,這樣曖昧、難以言喻的感覺,都能用拍照來傳達。

自從《Girl》獲獎並於翌年出版,攝影之於奧山由之便成為像是跟某人傳達心情的行為,也因此在原版絕版已久後,決定時隔七年復刊,並將 2012 年在澀谷藝廊展示的作品搬至台灣重新展出。

自從《Girl》獲獎並於翌年出版,攝影之於奧山由之變成為像是跟某人傳達心情的行為,也因此在原版絕版已久後,決定時隔七年復刊,並將 2012 年在澀谷藝廊展示的作品搬至台灣重新展出。

時至今日,無論是《Girl》裡那個少女的性格、說話的聲音、彼時環境的氣味與溫度,奧山由之都已無法清晰記得。相較於影片,相片僅保留了片刻元素,從按下快門的瞬間到將底片沖洗印出,再到多年以後翻看紀錄,七年多來的每一天都是記憶凋零的過程,卻也反覆地確認了本書意圖模擬的記憶特性。《Girl》不僅是奧山由之成為專業攝影師的起點,更是一冊歷久彌新的救贖與啟發。

時至今日,無論是《Girl》裡那個少女的性格、說話的聲音、彼時環境的氣味與溫度,奧山由之都已無法清晰記得。相較於影片,相片僅保留了片刻元素,從按下快門的瞬間到將底片沖洗印出,再到多年以後翻看紀錄,七年多來的每一天都是記憶凋零的過程,卻也反覆地確認了本書意圖模擬的記憶特性。《Girl》不僅是奧山由之成為專業攝影師的起點,更是一冊歷久彌新的救贖與啟發。

奧山由之著
BOOTLEG 
出版
奧山由之著
BOOTLEG 
出版

Exhibition Photography/ Rachel S.

奧山由之攝影展《Girl》
moom bookshop,台北市大安區忠孝東路三段 251 巷 8 弄 16 號
Opening Hours: 12:00 pm-08:00 pm
展期至 2019 年 9 月 2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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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hibition Photography/ Rachel S.

奧山由之攝影展《Girl》
moom bookshop,台北市大安區忠孝東路三段 251 巷 8 弄 16 號
Opening Hours: 12:00 pm-08:00 pm
展期至 2019 年 9 月 29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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