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馬戲團|於是最終垂下眼、別過臉,心動也心痛:《麥特與麥斯》

很久沒在台灣院線看到加拿大導演札維耶多藍(Xavier Dolan)的作品,近期即將上映的《麥特與麥斯》(Matthias et Maxime),其實是多藍於 2019 年拍攝的作品,而 2018 年也曾有過一部未在台灣上映的《The Death & Life of John F. Donovan》。

《麥特與麥斯》的故事從一群要好的男孩一同出遊講起,原本是輕鬆愜意的假期,因為被其中一個人正在念電影系的妹妹以演員突然缺席為由,拜託他們得有人入鏡演出。隨和的麥斯先答應了幫這個忙,麥特則因為打賭輸了不甘願地只能加入。未料,這支短片需要的是一個男男相吻的鏡頭,而這個吻,改變或說喚醒了很多事情……

麥斯一直都愛著麥特,他曾選擇把這份愛戀放在心中,以知心好哥兒們的態度對待麥特,但這個吻召喚回他刻意壓下的、他其實知曉的,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默契,在即將分別之際,他希望自己能更勇敢一點。而對麥特來說,麥斯是很重要的,但那是怎樣的重要呢?麥特拒絕去想。這個突如起來的親吻,把他對自己、對麥斯,都更推往前了一步。他仍固執地拒絕,但這些防衛的動作又意味了什麼?

以片名來說,「麥特與麥斯」像是更單純的兩個人之間的故事,但《麥特與麥斯》擁有的是如同札維耶多藍 2016 年《不過就是世界末日》(It’s Only the End of the World)的氣氛,電影從開始的出遊,到男孩們的日常聚會相處,再到為即將前往澳洲的麥斯籌備歡送,整群好友不僅形影不離,且其熟稔是連彼此的父母、女友、兄弟姐妹都可能隨時出現地加入派對。

導演多藍親自飾演的主角麥斯,相較於其他人,臉上有大塊胎記、家境不大好、家人間存在頗多問題的他,顯得較害羞、內斂也缺乏自信;多藍以大量熱鬧又高密度的群戲,來對比出這個角色的心事重重甚至寂寞,可這份熱鬧,卻也讓內向的他,得以趁亂安放自己內心洶湧卻無路可出的情感。這是《麥特與麥斯》在處理此一乍看凡常的題材時,所派用的相當耐人尋味的取徑。

如同多藍一再釐清,他拍的不是酷兒電影,而是愛情電影,但在多藍的作品中,儘管不必侷限於性別框架,愛情的存在仍然必須拉扯於人物所處在的家庭、甚至是友誼的框架。愛情有它獨立的渴望和計畫,但如果人無法放不下對其隸屬的每一幢關係糾葛,則夢想中那個純粹而熱烈的愛,也只能先等待,並在等待之中面對歲月帶來的漶變。

《麥特與麥斯》中,麥斯對麥特的愛以內斂卻無法藏匿的方式,充滿存在感地透露著,但電影同時以更多、或至少是等同篇幅,去描述他與這群好友的親暱、麥特的母親甚至女友對他的關心。

麥斯並沒有因為這些分歧、巨量且深摯的情感,而混淆了自己對麥特所懷抱的愛戀,但他或也由此無法不閃過「也許愛情不是唯一」的自我懷疑或自我安慰等逃避。……儘管事實上,愛情對麥斯,對多藍電影裡的主人翁,得是唯一——比起這些主人翁面對的「母親/家庭」題目,愛情才是真正可望從頭耙梳、認真追索且親手掌握的情感。

以初入社會年紀為故事設定的《麥特與麥斯》,給出的是成熟、甚至帶點滄桑的戀人絮語。電影中甜美、電光石火的時刻,披覆著迷濛的幻夢氣息,更像場幻夢、像願望,由此曲折顯出的,到底是愛情裡那些儘管心跳加速,但終沉默、垂下眼、別過臉的心折。

Images Courtesy of 好威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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