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馬戲團|被囚困的縱情與親密:《愛愛不眠夜》

2023 台灣國際酷兒影展選映了一部尼贊.吉拉迪(Nitzan Gilady)的《愛愛不眠夜》,這位以色列的知名影人以其強悍又大膽的紀錄片為影展觀眾所熟知,《愛愛不眠夜》是他的第二部長片作品,再度以其視角獨特且毫無妥協的創作手法捍衛 LGBTQ+ 權益。

電影開始時,男同志蓋伊和他的閨蜜好友喬伊正和理念相同的人們在同志驕傲遊行的列隊中,突然一聲槍響,人群驚慌四散,接著是更混亂不祥的情況。蓋伊和喬伊奔回家中,帶回了並不認識但陷入恐慌的丹,安慰他。電視上播放著這起事件已然造成死亡、可兇手依然在逃的消息,蓋伊和喬伊卻已回到日常的輕快,繼續著日復一日未完的派對,而剛出現的丹則在來去之間成為謎樣卻有著吸引力的存在。

導演尼贊.吉拉迪在談及創作發想時提到,電影的起點來自 2009 年一樁仇恨犯罪事件,有名武裝男子進入特拉維夫的 LGBT 中心開槍。這起事件持續迴盪困擾著他,尼贊吉拉迪說,在警方宣布兇手涉嫌來自 LGBTQ 群體後,他的不安達到最高點,無法想像兇手原來就出沒他與親密的人們之間,兇手甚至可能出現在誰的床上、在與這個人或那個人的親密關係裡。

「我想探索一個在同性戀群體中很少公開談論,或在電影中很少出現的話題:化學性。同性戀派對文化中,毒品帶來欣喜若狂的高潮和極度深沉的低潮。我在我周圍看到了這一點,我看到它影響了我所愛的人,它也影響了我。」——尼贊.吉拉迪

「我想探索一個在同性戀群體中很少公開談論,或在電影中很少出現的話題:化學性。同性戀派對文化中,毒品帶來欣喜若狂的高潮和極度深沉的低潮。我在我周圍看到了這一點,我看到它影響了我所愛的人,它也影響了我。」——尼贊.吉拉迪

《愛愛不眠夜》以幾乎可說是以特立獨行的姿態展開了一幢情境,電影啟動以歡快也滿載理念的大遊行,接著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槍枝暴力,可接在這個具有特定性且戲劇化的事件之後,卻非關由此事件而來的通常情節——電影並不圍繞著要去破解、或承接此一槍擊本身的通常敘事。遽來的槍擊最大的作用是,將人物們趕回家中,然後鎖在裡面。

全片幾乎以蓋伊家為單一場景,剛發生的令人驚魂甫定的意外,成為了既是事實,又是隱喻;重要的除了「是什麼把他們困在家中」,亦是「他們被困住(無論外面發生的是什麼)」。

重要的且遠遠不只是蓋伊、喬伊和丹之間有怎樣浮現或未浮現、釐清或未釐清的情緒或情慾,不只是何以他們在關係未耙梳之前就共同且分別地耽溺於歡快之中,而是在那個霓紅蕩漾、樂聲不歇的公寓房間裡,持續流動且趨向極大化的縱情,是關於性、關於藥物與派對的執迷。可這份親密,在某個意義上,是被囚困的(那起槍擊只是讓這件事本質上的嚴密與無可轉圜,變得更為可見)。無處流洩的情緒和情慾(包括穿插的被質疑與忽視所帶來的不耐)在密室裡飽漲。

《愛愛不眠夜》以犯罪類型的開端、幽閉空間裡展開推進的恐怖,確立了某種獨一無二、象徵性的驚悚意象,那裡有對於外人的抗議和挑釁,也有對自己、自己人的疑問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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