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霓奪目的巨型看板拼湊、連成獨特的都會景觀，水泥森林的垂直面都是伸展台和攝影棚的背板。年輕貌美的模特兒拋著媚眼、召喚著城市裡的青春男女信仰時尚潮流。他們引領的流行趨勢複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身上，在紐約、在巴黎、在首爾、在台北，全球同步。在崇尚年輕、模特兒出道年齡日趨稚嫩的社會，美國時尚攝影師 Ari Seth Cohen 卻跟隨著世代尾端的一群人，拍攝他們的時尚。這群人是上一代、甚至上上世代的族群，是時髦年輕人的奶奶。這些銀髮族無視 CHANEL、PRADA、或是 ZARA 的流行號招，塑造只屬於自己的繽紛創意。
不必恐懼老化，因為每個階段都會替你構築新的個性。
Cohen 自己的奶奶是位不盛裝打扮便不出門拋頭露面的女士。深受她的啟發，2008 年，Cohen 開始在紐約街頭與其他盛裝打扮的長者攀談，並架起部落格「Advanced Style 銀髮風尚」記錄這項計畫。2012 年，Cohen 進一步推出同名紀錄片和攝影集，向社會大眾展現他們的故事。在這趟記錄「銀髮風尚」的旅程中，他更注意到，在某種排斥及恐懼老化的社會氛圍下，媒體上幾乎沒有正面樂觀的老年形象，更別提時髦愉快的生活態度了。在雜誌裡，其他年齡層的女人被省略，只有年輕的女性看起來美麗快樂。但 Cohen 發現，其實仍有許多老人家跟自己家裡那位奶奶一樣，擁抱年齡、發揮穿著創意而展現自己的獨特。「從前我都不透露年齡的」，Ilona 奶奶在受訪中提到。「但是現在我很引以為傲，因為要花上好多時間才能抵達現在的我。今年我 90 歲。」她們拒絕成為枯老無趣的老太婆，坐在搖椅上伴著電視度日。身體老了，心的年齡卻由自己決定。
Cohen 的《Advanced Style 銀髮風尚》攝影集替時尚和美麗的定義增色，更顯示不同世代對打扮的不同態度和聲音。除了透過攝影集欣賞他們獨特的穿搭風格，同名的紀錄片更讓我們一窺究竟他們的風格理念。打開衣櫥，他們擁有的特色單品可以匹敵名媛。滔滔不絕談起打扮的撇步時，他們不輸電視裡的時尚達人。Ilona 奶奶敞開家門，向觀眾展列超過五十種顏色和質地的服飾。「人是可以駕馭任何一種顏色的，秘訣就在於搭配，以及自己展露的心情和氛圍。」眨著自製的亮橘色假睫毛，她提到：「現在的人容易害怕（不走在趨勢裡），因此他們選擇做其他人都在做的事，長得跟大家都一樣。」
「越來越老後，我也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好」，78 歲的 Lynn 女士說。「年輕的女孩總感覺到眾人的注視，甚至太多的注視了。但當我變老，我就變得更自由，更能自在地展現我是誰。我可以做任何事、做任何打扮、在任何時間成為任何樣子。」Cohen 在《銀髮風尚》的計畫裡，發現上一代偏好穿戴已有四、五十年歷史的古著，再搭配少許額外購入或是自製的單品。他們解釋，現在越來越難找到獨特又具備良好品質的服飾了。雖然他們仍渴望擁有特別的造型、豐富的打扮空間，但現在的市場並未提供這樣的彈性空間。「 流行跟你說：『我也是』；時尚則告訴你：『為我獨尊』。」Lynn 女士用一句話扼要地總結追求時尚與追求流行的差別。
《銀髮風尚》系列釋出後掀起了轟動，對時尚界的影響尤甚。Marc Jacobs、Barney’s 等品牌的服裝設計師皆表示深感啟發。受肯定的同時，它也點出了時尚界的怪現象：時尚界釋出了一貫的美學標準，而不及標準或過甚的女性都努力向它靠攏並且維持永恆。除了對時尚界，它也質疑社會對年長者是否就僅止於「尊敬」的想像而已？《銀髮風尚》視流行規則和社會標籤如無物，帶給人們— 尤其女性— 另類自我認同的自由。
距第一本《銀髮風尚》攝影集四年之後，Cohen 在今年推出續集：《Advanced Style: Older and Wiser》。他離開紐約、離開單一性別，記錄更多形形色色的時髦銀髮族。「當初第一本《銀髮風尚》專注在拍攝女性，是因為女性的價值受到媒體的特殊評斷。增齡對男人而言通常被視為優勢，對女性反倒被視為劣勢。」不過 Cohen 遇見的這些長者，是如何悠遊於主流價值之外呢？「當你變老時，你就不再需要所有的東西」，Ilona 奶奶說，「你不需要參加每一場派對，雖然年輕的時候總會害怕錯過最美好的宴席。但是現在，人生的每一天都是一場宴席。」
《Advanced Style 銀髮風尚》
Lifestyle Photography Book by Ari Seth Cohen
《Advanced Style: Older and Wiser》
Lifestyle Photography Book by Ari Seth Cohen
All Images via Ari Seth Co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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