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行囊，像是怕驚擾誰的美夢似地，悄悄走在名古屋著名的「文化之路」上，盡頭處的紅色屋頂氣派別墅，讓這條路的空氣裡瀰漫散不去的古老氣息。這棟極富日本大正時期風格的建築，是被譽為「日本第一位女演員」川上貞奴的生前故居，也是被列為日本文化財產的「二葉館」。老時代富麗堂皇的裝潢，使二葉館頗負盛名；回到當年，甚至有著「二葉御殿」的美稱。
而二葉館的女主人川上貞奴，也如同其宅邸般，有著華麗而神秘的傳奇生平。當年川上貞奴在世界巡迴演出時，歐美甚至掀起一波「貞奴熱」，美國總統麥金利、沙皇尼古拉斯二世都曾是她演出舞台下的觀眾，畢卡索也為其繪製過肖像。那樣一個年代的印記，離我們似近非近；時空已將依人帶走，但是當觸摸她凝視過的窗櫺、輕聲走過的光潔地板，似乎還可以嗅到一絲傳奇的氣息，凝結在二葉館的空氣中。
翻閱著日本女性文史作家茂呂美耶著作——《大正日本：百花盛放的新思維、奇女子》，川上貞奴的神秘面紗於今日稍稍揭曉。出生於 1871 年，本名小山貞的川上貞奴因家道中落，七歲時受父母託付，成為藝伎置屋女主人的養女；聰明伶俐的小山貞，在藝伎文化的調教之下，於十六歲時繼承「奴」的藝名正式出道，成為當時非常知名的藝妓。藝伎是藝術表演者，理論上賣藝不賣身；因此，通常有一位後台老闆支持著藝妓的生活開銷，而貞奴當時的後台老闆，據說即是日本當時赫赫有名的總理大臣——伊藤博文。
貞奴二十三歲的時候，開始流連劇場，也因此邂逅了後來的丈夫——當時著名的「壯士歌劇」演員川上音二郎。二十七歲時，貞奴與丈夫川上音二郎赴美參與演出，卻在開演前夕，飾演女主角的旦角突然病故，一時之間劇團陷入大亂（當時在日本，政府擔憂擾亂風紀，女性是不能登台演出的，只能由男性旦角飾演女角；但是在國外劇場，女主角卻是無可取代的重要角色），於是劇團便臨時請才貌雙全、能歌善舞的貞奴擔綱演出女主角——貞奴本是藝妓出身，一身技藝讓她將女主角詮釋得淋漓盡致，也讓她在美國劇場一炮而紅。這一場上天安排的登台機會，陰錯陽差地開啟了貞奴輝煌的演藝之路，也讓「川上貞奴」這個名字，從此成為「日本第一位女演員」的代名詞。
1911 年，貞奴的丈夫川上音二郎病逝，傷心的貞奴於數年後，再度與昔日的戀人福澤桃介相遇。據說貞奴在尚未成為藝妓時，曾經在寺廟參拜的途中被野狗攻擊，被一位大學生解救；而這位大學生就是她的初戀，也是後來有「電力王」之稱的大企業家福澤桃介。即使此時桃介已入贅，成為福澤諭吉家的女婿，仍然對貞奴寵愛有加，並展開同居生活；而兩人居住的宅邸，即為現今位於名古屋的「二葉館」。福澤桃介在日本有「電力王」之稱，是參與電力事業的大企業家；從二葉館的金碧輝煌看來，不難想像當時福澤桃介的雄厚財力。二葉館內最讓人難以忘懷的，即是鑲著日式彩繪玻璃的寬敞大廳，搭配著氣派的歐式旋轉樓梯——「和洋混搭」，這樣的建築是大正時期非常流行的風格，將看似衝突的兩種風格巧妙融合在一起，也是當時富豪們彰顯身份地位的格局。
帶著歷史的記憶穿過大廳，透過彩繪玻璃透進來的午後光線，映照著內部空間的角落；貞奴生前愛用的物品、海外公演的黑白照片、資料一一陳列，記錄著當年的舞台生涯；而玻璃櫃內那巨大的黑色和服與佩劍，讓人仰望，似乎就能心心念念她在舞台上的華麗身影。
走入宅邸的更深處，和風與生活的氣味則更加強烈；乍看之下「和風」雖不似「洋風」那般華麗高調，隱隱約約的細緻精雕卻無所不在，玻璃門外的日式庭園，滿地鵝卵石靜靜地記憶歲月；榻榻米的地上還放著生火的暖爐、書案與茶几，衣櫃上摺疊著色彩鮮豔的和服，低調地彰顯著女主人的身分地位；彷彿桃介與貞奴才剛離去不久，房子裡還存有著生活的影子，以及遺留下的屋宅留在歲月中靜靜地守候……
文化之路二葉館
〒461-0014 名古屋市東区橦木町 3 丁目 23 番地
T: +81-052-936-3836
本文文史參考資料：《大正日本：百花盛放的新思維、奇女子》
Photography/ 柚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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