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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後,《巴黎,德州》的 4K 修復版要上映了。這部曾獲得 1984 年坎城影展金棕櫚獎的電影,重要地重寫、奠定公路電影面貌,可能是文.溫德斯(Wim Wenders)斯最為人熟知、最受喜愛的經典作品,迷離影像裡揮之不去的孤獨,令人難以忘懷。
電影以崔維斯恍惚地走在公路邊開始,隨即失去意識的他被送到醫院,院方急尋家人,弟弟沃特因此發現已然消失四年的哥哥行蹤。沃特從洛杉磯飛到德州要把崔維斯帶回家,但崔維斯大半路上不吃不睡、不發一語;當他終於願意開口時,卻絕口不提當年為何離開,就這樣把年幼的孩子丟下。
崔維斯到了沃特家,已八歲的兒子對他陌生又好奇;還沒慢慢建立回父子情感,崔維斯聽聞妻子可能的下落,又斷然決定離開。只是他這次不是一個人了,兒子也一同踏上找尋母親的旅程。
《巴黎,德州》最原初的發想其實是緊接在《神探漢密特》之後,溫德斯根據彼得.漢德克的《緩慢的歸鄉》開始寫作劇本。漢德克版的劇本是這麼開頭的:「首先,是關於太陽與雪的故事,然後是名字的故事,再來是一個孩子的故事,現在是戲劇性的詩文作。」雖然後來和知名劇作家山姆謝普的合作,才有了後來真正開拍為《巴黎,德州》的劇本,但這個段落卻提示了溫德斯最早關於這個故事的想像。
溫德斯對空間總是著迷,他曾認為這應該是一個始於阿拉斯加、流轉過舊金山、丹佛,再到紐約的旅程;在和山姆謝普大致底定劇本時,溫德斯仍偏好該要跨越整個美國,從墨西哥邊境到阿拉斯加,但終究被山姆謝普說服。謝普說拍攝範圍限縮在德州即可,「因為德州本身就是袖珍的美國」。溫德斯後來不僅全然認同這個說法,甚至認為,他年輕時讀的《奧德賽》已無法再以歐洲風景來呈現,反而是美國西部可以。
要想像、描繪、反芻溫德斯的電影,從來不該由裡頭的情節,而首先要浸淫他所著迷、一頭栽入的空間。在一場關於敘事的研討會上,他曾如此說過,「對我來說,故事就像一個吸血鬼,試圖從影像中吸取氣血。影像非常敏感,就像蝸牛的觸角,觸摸它們時會馬上縮回。影像不想成為誰的馱馬,替其挾帶或運送任何東西,無論訊息或意義。影像既無目標也不談道德,而這些正是故事所需要的。」
但山姆謝普確實貢獻了一個有動靜與曲折的故事,或者我們因此獲得了兩種閱讀《巴黎,德州》的迥異路徑。
在漫長的時間裡不斷重臨這部電影,也重複地遺忘、重複地困在迷走的記憶,那由 Robby Müller 攝下的影像所撐開的時間與空間,似乎覆蓋了故事的細節。其所剩下的一張固執但徬徨的臉、一張朦懂卻又似乎接上神秘的臉、一張悲傷但仍滿載有愛的臉,流轉在那條很長的公路的此端與彼邊。
比起許多公路電影,《巴黎,德州》真正在路上的時間並不長,卻把路的無限、路的(無)盡頭,消融於氣息之中,亦作為其中每個人際遇或命運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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