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馬戲團|今夜採集:純真、蘿莉塔與蝴蝶標本,戀物瘋魔化的美學偏執

《厄夢娃娃屋》。Image courtesy of 双喜電影.

看了一部將在 4 月 20 日上映的電影,由巴斯卡勞吉哈(Pascal Laugier)執導的《厄夢娃娃屋》(Incident in a Ghost Land),很喜歡作者之前的《極限:殘殺煉獄》(Martyrs, 2009),類型上是恐怖片,卻滿載儀式的講究、美學的偏執。

或許,最深的恐怖,正是任何一種美學的偏執?美是無法講道理的,你無法勸誰去做怎樣的微調,無法溝通和爭辯;美亦是關於「對」,決絕的二元,不是對的,就是錯的,除了要做對,還要確保它的結實。不得質疑、不得冒瀆。通常需要永恆。

電影《厄夢娃娃屋》。Image courtesy of 双喜電影.

《厄夢娃娃屋》。Image courtesy of 双喜電影.

對重口味的戀物者來說,《厄夢娃娃屋》的影像和場景真是場饗宴。電影中有幢載滿蝴蝶標本、珍奇老物、無數洋娃娃的破敗小洋房;一對美麗的姊妹,被開著粉紅色糖果卡車前來的病態情侶囚禁其中。其中一人,是個巨人怪物般的弱智者,渴愛洋娃娃,沈迷於對娃娃的各式嗅聞、愛撫、吸吮與自以為的性愛,他的伴侶圈禁這對姊妹,給她們裝進粉豔的濃妝,巴洛克的公主洋裝,成為不准長大的真人洋娃娃,獻祭讓怪物享用。

電影《厄夢娃娃屋》。Image courtesy of 双喜電影.

《厄夢娃娃屋》。Image courtesy of 双喜電影.

多可惜電影不能不忙碌於那些恐怖片 SOP,得毒打、追殺、哭泣、掙扎等等,否則,光這場景,就可以流連好久。簡直是另一種純真博物館!當《一級玩家》作為將夢幻 icon 蒐羅與陳列的大型糖果屋,如此懷舊而甜美,《厄夢娃娃屋》那些既蒙塵但仍永遠發光的瘋魔收藏,卻是邪典而深淵的。……對什麼的耽迷,終究得停在哪裡是吧?越過臨界點,就是惡之華。

正是同樣狂熱於蝴蝶標本製作與收藏的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才會寫得出《蘿莉塔》吧?書中如此描述故事主人翁與蘿莉塔的初相見:

那是同一個孩子——同樣嬌弱的、蜜黃色的肩膀,同樣柔軟光滑、袒露著的脊背,同樣的一頭栗色頭髮。她的胸口紮著一條圓點花紋的黑色圍巾,因而我的蒼老而色瞇瞇的雙眼無法看到胸前兩隻幼小的乳房。可是我在一個不朽的日子撫摸過的那對乳房仍然無法躲過我年少時記憶的目光。同時,好像我是一個(迷失路途、受到劫持、被人發現穿著吉普賽人的破衣爛衫,赤裸的身體從破衣服裡對著國王和他的獵狗微笑的)小公主的奶媽。我一下子認出了她肋骨上那個深褐色小痣,懷著驚懼而喜悅的心情,我又看到了她可愛的、收縮進去的肚子,我的往南伸去的嘴曾經短暫地在上面停留。還有那幼小的臀部,我曾經吻過短褲的鬆緊帶在她的臀部留下的那道細圓齒狀的痕跡——就是 Roches Roses 後面那個最後的狂熱、不朽的日子。自那之後我生活的二十五年逐漸變細,成一個不斷顫動的尖梢,最終消失不見了。

《Lolita》by Stanley Kubrick, 1962. Image Source: IMDb.

《Lolita》by Stanley Kubrick, 1962. Image Source: IMDb.

電影中那個遺落在世界盡頭的小洋房,儘管淹沒於血腥、惡夜與變態,卻仍有清澈,甚至溫柔。純真的渴望,不由分說的愛。彼個鮮活生命被那麼著迷地碾平,貪婪地索求再一滴青春美麗。一個殘酷的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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