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graphy/ Chaica.
如果歌曲是塊蛋糕,那麼黑膠就是蛋糕上的櫻桃。
當數位音樂成了聆聽的趨勢與習慣,音樂從實體載體走進虛擬載體,黑膠唱片卻未成為時代下的遺物;那被蝕刻成溝槽的一圈圈聲音軌跡,展現類比聲響獨有的細膩表情。從挑選、撥放、翻面、唱頭調整等細節,沒有方便快速的一鍵式撥放,黑膠所培養的是享受音樂的渴望;那如儀式般的步驟,在這什麼都強調快速運轉的時代裡,反而有著自己的步調,優雅而從容。
這股對聽音樂的老派習慣與執著,在世界各地逐漸發酵;當「收藏」的嗜好從興趣成了一種習慣,碰上的「收藏對象」是迷人的老事物,一段歷史及其交織的文化、美感便因此而得以傳承。《DUST & GROOVES》,便是一個關於收藏黑膠、收藏黑膠文化的故事。
原本替旅遊雜誌拍攝的以色列攝影師 Eilon Paz,因為長期與唱片公司、藝術家合作而聞名。童年時期 Eilon 的父母收藏了許多唱片,唱盤上的音樂聲從不絕於耳;而他對攝影的熱愛也因音樂而受到啟蒙——Pink Floyd 那陰暗又具超現實感的《Animals》黑膠封面,正是讓他決心投入攝影領域的契機。
Eilon 熱愛著音樂,但卻並未變成追求夢幻逸品的黑膠收藏狂,他在以色列的攝影師生涯雖然順利,然而內心總有個聲音持續告訴他,要做「屬於自己、且具有原創性音樂」的攝影輯。2008 年他來到紐約,不巧遭逢百業蕭條,他多出許多空閒時間在唱片行裡閒晃,填補他熱愛音樂的心。某天 Eilon 收到朋友寄來的照片:一張穿著戰鬥靴、手持 AK-47 步槍的男子,被成堆黑膠唱片包圍,這畫面僅只瞬間便觸動了他,「為何不拍攝黑膠唱片收藏家?」一個靈感的觸發,讓他開始黑膠探索的華麗冒險。
在紐約人生地不熟的 Eilon,慢慢透過朋友的介紹,接觸許多唱片收藏家並進行訪談,《DUST & GROOVES》的雛形便於焉成形。剛開始這個 project 只是出於個人興趣,他在部落格上分享這些藏家的照片與故事;然而,隨著接觸的收藏家越來越多、部落格受到熱烈迴響後,Eilon 才理解自己無意間開啟了一個新世界——原來生活裡有這麼多人在做著同樣瘋狂的事!《DUST & GROOVES》也因此順利出版。
「收藏」如同一種癮,從音樂人、唱片行老闆、退休卡車司機、DJ、社會名流甚至到街頭小混混,每個藏家都有自己對黑膠的偏愛和嗜好。有人專門購買唱片贈送朋友,有人把唱片鎖藏在地下室,有人收集《芝麻街》歌曲的黑膠唱片,有人只收藏白色黑膠封面,有人將一間房子存放滿滿黑膠唱片(結果最後竟搞到三次離婚)。儘管這些收藏者各具南轅北轍的性格,其中以養貓男性的比例居多,且都有超凡的記憶力可以立刻找出唱片收藏位置,還很可能都有強迫症。透過 Eilon 的鏡頭,捕捉了每個藏家獨具特色的收藏祕密空間,以及其中所散發的熱情與無比自豪的真性情。
《DUST & GROOVES》也收錄了幾位具代表性收藏家的訪談。以 45 轉稀有藏品聞名的 Dante Carfagna 非常實際,比起把收藏留傳給後代,或死後以拍賣、捐獻的方式處理龐大的收藏,他更希望自己蒙主寵召之前,還來得及把收藏的黑膠變賣獲得現金。而專門收集稀有 78 轉唱片的 Joe Bussard 則不掩他對搖滾的痛恨:「最讓我無法忍受的就是搖滾樂時期的音樂,簡直恨死了,它不但毀了藍調,也殺死了鄉村音樂。就像癌症一樣蔓延,把所有音樂都殺光了。」擁有近三萬張黑膠的傳奇 DJ Gilels Peterson,則道出了藏家之外的人所無法理解的孤獨,「我媽就是不懂,她一度以為我有『黑膠上癮症』而擔心不已。」所以他只好用盡各種辦法在家裡把三萬張唱片藏起來不讓她看到。
不計其數的照片,說不完的故事,Eilon 憑藉他對音樂與攝影的熱愛,花費近五年的時間,訪談並拍攝了 150 位狂熱的黑膠收藏家。這一路的過程讓 Eilon 的專業與興趣完美結合,就像愛麗絲忍不住跟著跳進魔幻兔子洞般令人著迷,分享給讀者一個看似孤獨、小眾,卻又如此驚奇、豐饒的音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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