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位創作者來說,能舉辦一個個展是極大的榮耀,但同時也伴隨著龐大的壓力。怎麼說呢?如果是聯展還可以跟著大家或策展人的腳步,拿出自己幾件最亮眼的作品;但個展卻是真真正正地考驗這為藝術家或創作者從頭到尾的實力——能不能訂定出好的 / 適合自己的主題?能不能拿出足夠數量的作品?能不能跟展覽空間產生連結?而在熬過佈展之後,便是面對觀眾的評價——一連串的情緒壓力,包含期待、自我懷疑、肯定與滿足,都在試驗著藝術家的心理強度。
這次要介紹的是藝術家陳建威的展覽——他在幾個月前害羞地跟我說,伊日藝術台中空間(YIRI ARTS Taichung Space)邀請他做個展,雖然興奮卻也相當緊張。陳建威並不是專職的藝術家,專注於創作之外也必須一邊工作,只能在休假的零碎時間發想、製作。而這次的展覽《床邊的植物》是他第一個正式對外的個展,他依著自己的步調一步步在時間內完成,也不曾聽到他想放棄或負面的話語——對一位非專職藝術家來說,我很佩服他。
《床邊的植物》,看過去是一片可愛絢麗、柔軟的娃娃,陳建威試圖表達他對慾望的感受。他解釋,「慾望對我來說是需要被限制與規範的。當我們突破了限制與規範後,就會到達一種快感的境界,就像是喝酒到了酒醉的狀態——即便身體已經癱軟而無法支撐,但是精神卻依然持續亢奮。這時,精神突破身體的限制,到達如同靈魂出竅的快感。」靈魂出竅的快感,也許這也是展覽填充物都呈現癱軟狀態的原因;它們被壓克力箱、木條、吊繩等容器或工具支撐著——某種如同精神力的存在支撐著這些癱軟的作品。
對於「限制」的探究,陳建威表示,其實自己從小就是很守規矩的人,被灌輸要當一個乖小孩,所以當他做一些壞事時就會感到快樂。「我還記得小學放學的時候,喜歡在電視機前邊看卡通邊畫電視機裡面播放的卡通人物。奇怪造型的壞人角色,都讓我非常著迷與好奇,我會快速地在筆記本裡把他們畫下來。」對壞人角色的造型著迷,或許可以說明他這個人與作品之間呈現的反差——這讓我想起他也曾做過跟他本人印象有極大反差的事情。例如他曾經在 2014 年為了宣傳和朋友一起的聯展,組成了少女團體(!),拍攝舞蹈影片、辦簽名會,還請服裝設計師製作打歌服,拍攝展覽封面。整個過程中的不受控制與臨時性,對陳建威來說是最有趣的,但平時印象中非常害羞的一個人,卻能在投入事情時,有著極大的爆發力與衝突——這樣的反差便是最迷人也最有趣之處。
談到這次佈展的過程,陳建威說,「展場的空間分成兩半:一半是外部開放的空間,一半是比較私密的內在空間。內部空間的牆面被前一個參展者漆成灰藍色,我延用了她的顏色,一開始還擔心會不適合這次的作品;後來牆面的顏色也變成這次展覽空間的『限制』——前一個創作者對後來創作者的一種『限制』,卻也符合我這次展覽的概念:『慾望是需要被限制的』,這是一件蠻有趣的事,顏色也意外地契合這次的作品。」接下來關於創作與生活的想法,我們便以簡單對談的方式進行。
.為什麼會持續做藝術?
因為我很喜歡顏色和形狀,在生活裡都會特別注意特殊的造型和刻意的形狀。
.這次的《床邊的植物》展覽,過程中你最享受的部分是?
最享受的部分是這次展覽的事前準備和展出,像是為了展覽的開銷而煩惱,為了買布料到處奔波。只有趁著中間的空檔、在路邊點火、抽菸休息的時候,才意識到當藝術家是一件既頹廢又浪漫的事。
.聊一下最喜歡的旅行,遇到什麼?還有幾年前你有在柏林旅行過,對當地的感覺如何?
到每個陌生的地方旅行我都喜歡。若要說旅行中最喜歡的部分,那是當下自己對於一切環境的陌生感,以及相同的,環境對你的陌生感——彷彿自己身體裡的每個部分都是全新的,這讓人有一點興奮。那次的柏林旅行,大部份的時間主要還是和朋友敘敘舊,我們幾乎每天的行程都會去超級市場和游泳池,那是一段還蠻暇逸的日子。
.身為一個新生代又有點迷惘的藝術家,有什麼想跟大家分享的嗎?
這個問題好沈重,有時候看著自己的作品、或是起床第一個念頭,腦中還是會閃過「還要持續做?」的迷惘感,但當展覽都就緒時,這一切就又變得無比滿足。
.若有機會做下一個展懶,你想做什麼?
想做以繪畫為主題的展覽。
很喜歡他口中的,「當藝術家是一件既頹廢又浪漫的事」。能夠對這個世界有更多的感情跟觀察,單純地做著四周人覺得是傻子才做的事,其實相當浪漫。在台中的朋友,有空不妨去看看陳建威的展覽,能夠有觀眾的回應,相信這就是支持藝術家、創作者這些傻子繼續做傻事的動力。
《床邊的植物》The Bedside Plants,陳建威個展
伊日藝術台中空間,台中市精誠五街 2 號
T: 04-2327-4361
Opening Hours: Tue-Sun/ 01:00 pm-07:00 pm
展期至 2016 年 8 月 21 日
All Images Courtesy of 陳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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