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馬戲團|笑淚荒誕裡的警世寓言,《人生檔案求刪除》

21 世紀過了將近四分之一,科技和我們的關係是否早已改變?比起那句「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今天的我們是否更多地反過來遵循科技為我們寫定的新規則、困於其所設定的框架?

法國電影《人生檔案求刪除》講了我們熟悉的科技生活裡的處境,原本似乎是部甚至還帶點鬧劇氣息的喜劇片,但看著,慢慢感覺驚悚,甚至憂傷。

故事裡有三條線,一是失去兒子監護權的媽媽,在酒吧遇到一夜情,卻被偷拍性愛影片、勒索一萬歐元,她得想辦法去籌錢,又或者,把影片移除。一是女兒被同學網路霸凌的爸爸,他努力想跟臉書舉發、申請將影片下架,卻無法成功;一是追劇成癮的失婚婦女,當共享司機,卻莫名其妙一直拿到一顆星評價,她想聯絡跨國網路集團來灌評價。

這幾條線都是每天發生在我們身旁的小故事,但電影將他們所歷經過程的每個環節放大,既檢視著我們已然接受的慣例有多麼不合理,也用篇幅不等的方式放進更多的題目。

網路罷凌、外送職業、共享計程車職業、信貸卡債、網路評等、網路性交、補助詐騙、駭客集團、匿名、鬼打牆的機器客服、追劇成癮、不再閱讀、網路申請事務、數位訂閱、官僚主義……,《人生檔案求刪除》在搞笑輕快的節奏下,一筆一筆地落定了深陷泥沼、幾無出路的當代景觀。

與其說電影要質疑科技、科技巨頭,不如說,電影促動我們反思如今科技日常裡的「理所當然」,到底是怎麼一點一滴堆砌起來的?從哪一步起,我們把存在價值的定義與主導權讓了出去?

故事裡的小人物們,遭遇的並非如何巨大或致命的事件,但為何他們看起來如此挫折、悲傷,而我們亦全然理解那種絕望?

三個主人翁沒有要用制高的角度,去評論發生在彼此身上的事,而只是互相協助、交流著,一次又一次,嘗試用屬於這個時代的「正確」的方法,想讓自己從其中全身而退,或至少和平相處。而正是最駭人之處,我們看著他們忙碌試錯,卻認清了也許從來不曾存在那些被宣稱的解方。

歷史上或許沒有任何時刻如同此刻,越世俗,卻越虛無。個人的存在被沒有形體的規則與新規則給化約、掏空。《人生檔案求刪除》提出了太多酸澀而尖銳的大小環節,在荒誕搞笑的表面下,是一部值得被認真看待和討論的議題。

Images Courtesy of 光年映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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