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light of fog
blanketing the hills
drifting in at night
through the Golden Gate
to lie on the city at dawn
——Lawrence Ferlinghetti, “The Changing Light”, How to Paint Sunlight
在海浪挾著黑夜吞蝕白晝之前,我們站在遠方直挺挺地凝視著大橋,義無反顧地等待橘紅色的浪潮拍打雙頰,試圖侵染所有眼中的景物;藍藍的風並不是為了阻攔人與光的結合而吹拂,只是希望挑弄著色彩的變化,映出一些紫紅藍綠的虛幻畫面,腦海便癡癡地描畫、記錄,直到最後一點光火都熄滅,才眨了一下漫長的眼。舊金山的夕陽也許就是如此多變而矯情,既溫暖又冰冷的矛盾感性體質,提供三人電子樂隊 Tycho 豐富的創作靈感;在等待農曆煙花來臨前,不管社群串流與媒體如何追逐著 The xx 的身影,明晚即將登台的 Tycho 才是盛事。

眺望夕陽
家中總有個陳舊的角落,堆滿了我們暫且稱為時代眼淚的物件,承載所有兒時幼稚記憶的畢業紀念冊,存過 GBA 模擬器的 3.5 磁碟片,還有塞了一卷錄音帶的卡式錄音機,印著弘揚的字樣與鄧麗君發黃的笑容,不難想像父母們藉由〈月亮代表我的心〉展現彼此心意,從此活在同一個世界。雖然我們身處僅僅瞥到輝煌年華一眼的交接世代,但浪漫的情懷仍是染在毛髮與指間,我猜想喜歡 Tycho 的我們,同樣也可以用《Dive》來確認彼此吧。像是不小心按下了卡式錄音帶的播放鍵,這個世代的電子音樂罩上前個世代的氣味,暖暖的低傳真聲響隨著曲尾越流越淡,像是香爐裡前秒才熄去的火光燃著一縷白絲。
追憶夕陽
但《Dive》其實也將近是六年前的專輯了——那時 Tycho 依然還是現在樂團靈魂人物 Scott Hansen 的個人 project——雖然有的時候仍會緬懷,但記憶的鮮明度無可避免地持續流失色彩。漸漸地,冊子上的鉛字跡淡到無法辨認,本來沒什麼聯絡的同窗變成完全失聯的姓名,所有曾經以為不會忘記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只能倚靠腦海中隱約浮現的畫面、情感,略略勾勒出當時的景象。2014 年發行的《Awake》也許就是這樣一張以「追憶」為命題,要想起來此生看過最豔麗的夕陽本是不容易,要再清楚描述那時候的細節與變化,無論是誰都會露出一抹苦笑,只好擷取當時意識中認定重要的元素,重組成似是而非的新專輯;即便《Awake》總會激起重聽《Dive》的渴求,但《Awake》組合出的色彩卻是《Dive》中所沒有的可愛。
道別夕陽
新專輯《Epoch》像是了悟而跳脫懷舊與追憶的輪迴外,夕陽是記憶的象徵,而象徵不過是概念性的物件。Scott Hansen 開始將過往所使用過的元素簡化,這靈感想必來自於另一個身份——化名為 ISO50 的平面設計師。夕陽變成了循環的圓,降落的山丘則簡單化為黑色的梯形,當色彩不再富有過往的鮮豔時,Scott 對於畫面的詮釋反倒有了突破,因為晚霞餘暉會隨著不同狀態的交織而幻化,細膩地複製其中繁複色彩,反倒失去了最初靜好的凝望。與其如此,最後選擇了外框與剪影,讓聽者得以填入內心最直覺的色彩。
追求色彩與聲響之間的一致性,只是 Tycho 在音樂追求的其一,簡化視覺上的元素、重新錄製的取樣都是中間的過程,但 Tycho 想要抵達的卻是心理思想的境界。我們常誤以為音樂與影像便是 Tycho 之於我們的一切,但觀眾、影像、音樂都是記憶裡的部分;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天,Tycho 若是參透箇中趣味,巡演只能在記憶中玩味。
Tycho-Live in Taipei 2017
Legacy Taipei/ 台北市中正區八德路一段 1 號
2017/1/19(六)08:00 pm
All Images via Tycho Facebook.
加入 Polysh Facebook 隨時閱讀最新、有趣的音樂與專訪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