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還可以當一個叛逆少女嗎?80 歲的新銳藝術家 Rose Wylie 告訴你可以

25 歲之後,似乎做很多事情都「為時已晚」。現實在狠狠地拉你後腿,「做自己」這種話聽起來像小孩子在鬧脾氣。那 80 歲呢?對很多人而言,幾乎意味著生命已經走到尾聲了吧。在 Rose Wylie 的字典裡,80 歲代表的卻是剛剛開始。直到這個年紀,她才終於找回自己,拿下英國繪畫界的至高榮譽,站上完全屬於她的舞台,繼續她的任性演出,成為評論家口中「英國鮮為人知的重量級藝術家」。

① 80歲的新銳藝術

和其他奶奶不太一樣,花白的頭髮不聽話地亂翹,瘦削的身軀罩上鬆鬆的針織衫,總有不同圖案的短裙做搭配。而且早在 Dad Shoes 流行之前,她就習慣穿大大舊舊的運動鞋。

她身上有兩個細節透露出藝術家的訊號——跟針織衫相襯的口紅,以及沾滿顏料的大號西裝。有人問她為什麼總穿一樣的衣服,她回答說,「我有我跟東西打交道的方法。」走進她的工作室,就像走進她的大腦,地上是堆成小山的顏料罐頭,沒有畫架,大塊的帆布鋪滿牆面、地板,漫不經心,無拘無束,卻自有邏輯。

更不尋常的是,她的藝術人生在 80 歲才開始熱鬧起來——成為 John Moores 繪畫獎史上年齡最大的得獎者(該獎項是英國繪畫界的至高榮譽,David Hockney 在 30 歲時就拿到了)。

2016 年 John Moores 繪畫獎冠軍作品《反光窗戶和木地板條》,創作於 2012 年。
2016 年 John Moores 繪畫獎冠軍作品《反光窗戶和木地板條》,創作於 2012 年。

為了慶祝英國皇家藝術學院成立 250 週年,她受邀在龐德街(Bond Street)上展示作品,寸土寸金的高級商區掛滿了她天真爛漫的畫作。今年已經 84 歲的 Rose,還被英國女王授予了 OBE 勳章。這個曾經無人問津的奇怪的畫家奶奶,到底是什麼來頭?

Rose Wylie 的作品展示在倫敦 Bond Street 上。
Rose Wylie 的作品展示在倫敦 Bond Street 上。
② 鄉村師奶的 B 面人生

很少人知道,在英國肯特的一間紅磚農舍裡,除了住著藝術家 Roy Oxlade,還有另一位藝術家——他的妻子 Rose,為了照顧三個孩子,她一度放下了畫筆。

Rose Wylie 的家凌亂得自成一派。
Rose Wylie 的家凌亂得自成一派。
Rose Wylie 的小畫。

Rose 打理家務別有一種風格——書堆得要從書架上溢出,明信片和碎紙散落四處,她喜歡坐在餐桌前塗塗畫畫,碎片式的小畫作說不定會從哪個窗口飛出去。後院的野生植物恣意生長,彷彿一個小森林。她最喜歡清理雜草的方式,就是「踩著踩著就把它擺平了」。身上一絲絲的香草氣息,也許是她跟其他家庭主婦最接近的地方。

Rose Wylie 的小畫。

然而她從來沒有遠離藝術,為了補貼家計,她在家裡開起繪畫班。直到 45 歲才脫下圍裙重返校園,拿到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 MA。旁人常常問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被家庭耽誤了?她卻覺得這樣的問題很荒謬,「生活也很重要啊!我只是把畫畫的時間用來縫窗簾、做肉醬而已。」

在丈夫去世後,畫布更成為 Rose 填滿思念的地方,「繪畫讓人沮喪也讓人興奮,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如果沒有藝術,生活將會變得了無生趣。」

③ 「呱呱」、與「汪汪」,她的畫有聲音
《黑色點點》,2015 年。
《黑色點點》,2015 年。

從四歲開始學畫畫的 Rose,如今依然有著孩童般的筆觸。科班出身的她,從不喜歡規規矩矩的繪畫方式。小時候去看《白雪公主》,Rose 被嚇得哭著跑出了電影院,她更喜歡《天生殺人狂》。從電影明星到蔬果動物,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她的創作靈感,沒有章法,卻叫人意想不到,迸發出新鮮感。

《妮可.基曼》,2014 年。
《殺死比爾》,2007 年。
《妮可.基曼》,2014 年。
《殺死比爾》,2007 年。

她在倫敦蛇形畫廊的個展取名為《呱呱》(Quack Quack),這個幼稚的擬聲詞,一是聯繫到畫廊所在的肯辛頓花園,二是指代戰爭時期震天作響的砲火。另一場在挪威的展覽則叫《汪汪》(Woof Woof),倒是純粹因為她喜歡這種達達主義的「放肆」。

創作就像躲進庇護所,你可以肆無忌憚做你真正想做的。而生活恰恰相反。這個世界太嚴肅了,所以我喜歡做夢。

2018 年 Rose 在蛇形藝廊的個展《Quack Quack》。
2018 年 Rose 在蛇形畫廊的個展《Quack Quack》。

創作就像躲進庇護所,你可以肆無忌憚做你真正想做的。而生活恰恰相反。這個世界太嚴肅了,所以我喜歡做夢。

三十多年來,Rose 每年都會參加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夏季展覽,但很多人對她的大尺寸油畫敬而遠之。畫商希望她能畫些方便裝飾的小尺寸作品,她只是酷酷地說,「博物館倒是很大。」

④ 成為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作為一個藝術家,體力和靈感同樣重要,現在才出名是不是太晚了? Rose 卻說,「還好沒被發掘得太早。」 她在創作上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著急,現在往往同時進行三四件作品,一棵樹可能就要畫好幾個星期。她願意重畫十次就重畫十次,不想收拾工作室就不收拾。

活到這個年紀,更讓她沒有保留地把心中的叛逆少女釋放出來,年齡和專業技法在她的畫中統統都隱形了。  「一個女人為什麼要畫這麼大的畫?」、「一個老人為什麼畫得像小孩一樣?」面對這些質疑,Rose 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這麼畫?」

《哈囉哈囉》,2017 年。
《ER & ET》,2011 年。
《粉紅滑冰運動員:我會贏嗎我會贏嗎》,2015 年。
《粉紅滑冰運動員:我會贏嗎我會贏嗎》,2015 年。
《哈囉哈囉》,2017 年。
《ER & ET》,2011 年。

她的髖關節「進廠維修」過兩次,這是她把高跟鞋換成運動鞋的原因。她自嘲年紀大沒什麼好處,只是經歷過的破事更多,領悟到的東西也更多。 「藝術家奶奶」這個頭銜聽起來縱然很酷,但繪畫對 Rose 而言,無關乎性別、年齡、身份和題材,最重要的是「你想畫什麼都可以,你完完全全屬於你自己,你是自由的。」

我們多少有過急急躁躁、氣喘呼呼的時候,巴不得一鍵拷貝「別人的美好人生」,直達 Happy Ending。可你知道,這不是你的故事結局,變老哪有那麼糟,你隨時可以為自己書寫精彩劇情。 而 Rose 奶奶給我們最好的建議,就是「穿你想穿的衣服,畫你想畫的畫,做你想做的事情。」

Text/ Nikki.
【此篇為 Polysh x VOICER 合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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