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攝影師横浪修（Yokonami Osamu）的照片有著這樣的魔力，許多時候它們像一服鎮靜劑，擁有瞬間讓整個紛亂世界妥貼有序的力量。從《100 Children》系列到持續了六年的《Assembly》，再到後來延伸而出的《Assemble Snow》，他總是嘗試藉由鏡頭探討關於集體和個人的意義。照片中的女孩們，有時溫柔憐憫，有時古靈精怪，奔跑在光暈裡，像是要奔向永無鄉，煩惱與喧囂悉數抛在身後，遠遠地，遠遠地。
100 Children｜「個人」和「集合」的力量
很多人最初知道横浪修便是因為《100 Children》系列——女孩們和果物在純白背景裡的一百組個人肖像。最初靈感源自京都三十三間堂的一千座觀音像，意在探索超越語言表達的「個人」以及「集合」的力量。經過六年的時間，讓這系列最終擴充成了《1000 Children》。
在這 project 裡，小女孩們身穿同樣的衣服，在同樣的背景前擺出同樣的姿勢，歪著脖子夾著各種各樣的水果，表情平白。在這種外表的均一化之下，反而使每個個體的特質更加突出，展現不可思議的張力。
Assemble｜在草原、湖泊和山野之中的「集體」行動
開始於 2010 年的《Assembly》系列，與《1000 Children》互為對立，卻又緊密聯繫。在這系列中，横浪修讓身穿同樣服装的少女們，散落在自然景色各處，聚集、而後散開，時而列隊前行，又或者互相擁抱。
她們作為一個集合體行動著，被暫時抹消了個人特徵；在草原、湖泊與山野之中，被重新客觀地描繪。然而，將鏡頭拉近每個少女，在毫無雕飾的自然背景與日光之下，强烈的個人氣質卻像浮雕般顯眼深刻。
Assembly Snow｜讓「個體」融入雪原
2016 年九月，横浪修在廣尾那家藏身住宅區深處的小藝廊——EMON PHOTO GALLERY，舉辦了自己《Assembly》系列延伸的新作展覽《Assembly Snow》。藝廊置身於半地下的狹長空間裡，相當安靜，來造訪的人們都不自覺噤聲，屏著呼吸觀看作品；炎熱的九月天，彷彿這裡也被大雪深埋，聲音被靜靜吸取。
展出的《Assembly Snow》系列，與迄今為止的系列又有些不同，《Assembly》慣用俯瞰的視角，著力於表現集體的力量。而在《Assembly Snow》中，横浪修做了新的嘗試。他試圖讓每個個體重疊，在雪原之中互相融入彼此，成為更加純粹的一個集合體。在拍攝時延遲快門，讓人物模糊，從而達到「融合」的效果。並非將眼之所見如實地反映在照片，而是觸發了特殊的成像，充滿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感。
我想知道個體在皚皚白雪的銀色世界裡，互相融合的模樣究竟能帶來什麽樣的答案。
雪原之中，個體消失，集體的美學顯現而出。照片清冷溫柔，模特們身著鮮豔衣裳，在雪地裡突兀顯眼；他們奔跑跳躍，似乎在訴說相同的主題：一個人是無法獨自活下去的，人類需要互相依靠著生存。《Assembly Snow》系列因此比起以往的《Assembly》充滿了幻想，暖色調模糊成一片，像童話之中森林裡起了片霧。
創作背後的故事｜「在拍攝裡允許變數的存在」
作爲活躍於廣告和時尚界的攝影師，《Assembly》這樣的個人企劃，只能以一個月一次的頻率進行。拍攝前腦中已經有了大致藍圖，然後花一整天進行外景踩點，規劃在這個場景裡要如何拍攝，實際攝影過程則集中在一天之内完成。
決定好場景後，留出一定的余地根據天氣調整拍攝計畫，不管是陰天还是晴天，甚至下雨，都能隨機應變，以活用天氣的臨場特質。「在拍攝裡允許變數的存在」，這點與經過精密計算的廣告攝影流程不同，也是讓横浪修樂在其中的原因之一。比如，在拍攝少女們奔跑的場景時，大家步伐不一、不會保持均等的距離奔跑等等，畫面零落不規整，卻也非常地有趣。
去追求只有此刻此地才會發生的，獨一無二的瞬間。
横浪修重視著這些在按動快門時可遇不可求的變化。從某些方面來說，甚至是期待著「意外」的發生，想要最大化地展現拍攝對象的自由性。「果然最喜歡拍攝的還是人像了。」横浪如此總結。
透過鏡頭描繪的，橫浪修總是帶著溫柔憐憫，奔跑在光裡，奔向永無鄉，煩惱與喧囂悉數抛在身後，遠遠地。
Text/ mebuki
All Images via Yokonami Osamu.
【此篇為 Polysh x VOICER 合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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